透过文学之窗看《书吧里的长耳鸮》

作者：虞咏斯

       南翔先生似乎很喜欢和小动物打交道，他的许多短篇小说中就有动物的出场和描写。例如：《伯爵猫》里面的伯爵猫、《红隼》里面的红隼、《书吧里的长耳鸮》里面的长耳鸮。小说中，它们有的是人们专门饲养的，有的是因为意外而降临的。《书吧里的长耳鸮》中的长耳鸮因台风的降临而暂栖红树林书吧，它就像一把无形却又关键的钥匙，不仅将小东与小雪联系在了一起，调动了故事人物的心弦，还把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心境、现实生活紧紧联系、融合在了一起。

一、扣人心弦的情节构思

       长耳鸮是小冬和小雪联系的“桥梁”。

       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曾经，小雪是小东的上级，他借工作之名经常与她联系。然而，随着小雪为了考试离职，她选择了安静的生活，不愿再被过多打扰。原本两人就志趣不同，小雪的离职和冷淡的微信回复让他们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这使得小东愈发思念小雪。而此时，长耳鸮的出现，将本该不是一条路上的两个人重新联系在了一起。长耳鸮，这一国家级的珍贵动物，在店内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小雪也不例外，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由于共同的兴趣，小冬和小雪经常讨论关于长耳鸮的话题，这使得他们的交流愈发频繁。就这样，长耳鸮成为了他们之间沟通的独特“桥梁”。

       长耳鸮让小雪和小东重新有了联系的“契机”，然而随着长耳鸮的离去，这份“契机”也就随之消散。小说中主要写了这几件事：

       书店经常会举办讲座，在一次讲座上，长耳鸮回应了小东的主持词，它似乎也听懂了陈老师的精彩讲座。原文中写道：“长耳鸮听课那个认真的劲头，一点不输于座下。听课者固然没有谁中道离席，却也不乏不时翻翻手机的。长耳鸮听讲就专心听讲，对手机一点兴趣也没有。”

       小东把长耳鸮认真听讲座的视频发给了小雪，引起了小雪的兴趣。小东答应提醒小雪开腾讯会议看讲座，他也愿意替小雪跟踪长耳鸮的动态。这是他们又有交流和联系的开始。

       小雪硬着头皮听完了金老师的讲课，给小东发了很多信息，这让小东非常欣喜。小雪认为金老师的讲课无需太用脑子，她更多的是关注长耳鸮的状态，发现长耳鸮也和自己一样不喜欢金老师的课，就对它愈发兴趣。原文写道：“我倒有兴趣看看，我和它听课，是不是一直会同频共振。”

       后来小雪也回到书店听讲座，看长耳鸮的反应，这让小东有了与小雪见面和接触的机会，他们会因为长耳鸮和小雪对待同一讲座的态度截然相反，讨论起长耳鸮，讨论起关于苏轼和曹操的讲座，讨论起许多其他的话题。原文写道：“接下来的日子，接下来的讲座，小冬都在视频上做了手脚，移花接木，每次都让长耳鸮“配合”小雪听课。但凡小雪喜欢听的课，长耳鸮都全神贯注；小雪听不下去的，长耳鸮也垂头丧气。看似是长耳鸮在“配合”小雪，其实是小东在“讨好”小雪。”

       11月30日，是小雪放榜的那天，她曾说过，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来看看长耳鸮，和它合影拍照。然而那一天，长耳鸮飞出了书店，一直都没有飞回来，小雪也失约了，没有来到书店。故事的结局没有明说，但在小东的沉寂中，我们不难猜想到故事的结局：小雪落榜了，长耳鸮也再也不回来了。

       长耳鸮的离去，象征着小冬和小雪“联系的终结”，具有必然性。原本就不是同一条路的两人，可以因为工作，因为长耳鸮而联系起来，可是当工作结束，长耳鸮消失，他们又能依靠什么联系呢？就宛如《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和范柳原，一座城市的倾倒，可以成全逢场作戏的两人，但是当战火结束，他们的生活真的还是那么平静安宁吗？长耳鸮的离去就像战火的结束，缺少了联系的“契机”，本就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只会渐行渐远。

       南翔先生通过这一件件小事，用细腻的笔触，展现了小东对于小雪的感情变化：从思念到满心欢喜的期待，再到最后的挣扎与放弃。小东的“欢喜与期待”、“挣扎与放弃”，两种心境不仅对应着长耳鸮的到来到它的离去，也对应着他和小雪的关系的“重温”和最后的“消散”。

二、直指人心的社会洞察

       南翔先生是一位富有洞察力的作家，他通过对社会的深入观察，将那些残酷而又无奈的社会现实巧妙地融入到他的小说中。他笔下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紧凑，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禁对社会现实产生了更深刻的认识和思考。

1、对现代年轻人出路的思考

       南翔先生借助小东的口吻提问到：“当代年轻人对自己的工作和薪酬常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理想的工作薪酬太低，不喜欢的工作又觉得在浪费生命。您说该怎么选择？”这一提问描述的恰恰就是年轻人的现状。小雪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的代表，她热爱阅读，喜欢红树林书店的环境，然而面对无奈的现实，低薄的工资还是使她放弃了理想的工作，准而备战考公考编，尽管她不喜欢考试。

       如今这个时代，大多数年轻人都会做出像小雪一样的选择，因为他们面对生存的压力，被生活所迫。这种选择，是他们面对现实的无奈之举，也是他们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不得不让步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选择或许不是最理想的，但却是最符合他们当前处境的，也是他们为了适应社会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对于该问题的回答，小说中写到：“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年轻人不要指望一帆风顺，手到擒来。比照苏格拉底的那句格言，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可以更进一步，省察之后，勇于争取，敢于尝试，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挣来的，才有价值。即便努力之后未能如愿，也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在我看来，努力大于结果……”

       笔者认为这一段回答，不是在教年轻人怎么做择，而是在告诉年轻人，面对现实的挑战和困难，要有着积极的态度。努力过后仍然未能如愿以偿是人事常态，对此，我们需要思考如何摆脱心灵上和生活中的困境？首先，我们需要认识到失败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如何面对失败则是一个人成长和发展的必修课。其次，我们需要发掘自己的潜力和兴趣，探索更多的职业发展机会，不仅仅局限于公务员和编制岗位。最后，我们需要接受职业指导和教育，更好地了解不同的职业路径和发展方向，从而做出更加明智的选择。

       “年轻人应该勇于尝试，敢于尝试，努力过后，即使未能如愿，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在我看来，努力大于结果……”这句话可以看作是对后来小雪落榜的安慰，也可以看作是对当代年轻人的在工作求职受挫时的安慰。

2、对学术作风的思考

       南翔先生通过两组鲜明的对比，让我们看到了不同的人对待讲座的态度和风格。这种对比不仅展示了不同的学术风格，更引发了我们对学术作风的深入思考。

       幽默风趣的陈老师与敷衍草率的金老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说中这样描述陈老师：“小冬站在后面，两耳倾听陈老师的讲课——老师的开场实在是有趣啊，能够即景发挥，一下子就hold住了全场。”小说中这样描述金老师：“小雪道，金老师的讲稿，无需太用脑子，她用ChatGPT聊天软件，搜索就都齐了。难道金教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吗？这样用聊天软件做课件，可以复制多少讲题啊！”

       苏轼与曹操的主题讲座对比：原文写道：“再后的两个讲座，一个讲苏轼的人生与文学，一个讲曹操墓的发掘。小雪觉得讲苏轼的完全是老生常谈，一堆资料垒砌；讲曹操的，不仅有考古，还有文学，材料丰富，观点也很新颖。”

       南翔先生运用了对比的手法，让我们深刻地认识到了对待学术的态度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要性。陈老师以其幽默风趣的方式，将复杂的学术知识传递得深入浅出，激发了听众的兴趣和思考；而金老师则显得敷衍草率，缺乏对学术的敬畏和认真。同时，苏轼与曹操的主题讲座对比也让我们看到了不同学者对待学术的态度和风格。这种对比强调了认真对待学术的重要性。学术研究不仅是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力量。只有真正热爱并认真对待学术，才能够深入挖掘知识的宝藏，发现新的思想和观点，为人类社会的发展贡献智慧和力量。相反，如果对待学术态度敷衍，只追求功利和短期的利益，不仅无法做出有价值的学术成果，还会对学术的健康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对此我们也可以发现，南翔先生善于通过情节的安排来传达更深层次的象征意义，使得作品具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深刻的思想内涵。

三、匠心独运的艺术手法

       南翔先生在创作小说时，追求把小说写得隽永，他在《洛杉矶的蓝花楹》自序中写道：“隽永为汉语词语，本义是肉之肥美，引申为意味深长。后来则形容艺术形式所表达的思想感情深沉幽远，引人入胜，犹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讲究言有尽而意无穷；也常用来表述艺术性较高作品的审美效果。”《书吧里的长耳鸮》就是一部隽永的小说。

1、多义且富有张力的呈现

       《书吧里的长耳鸮》小说结尾原文：“小冬清晰了自己一向以来，就是一种单相思，就像小雪对体制内或编制的单相思一样。最终是难有结果的，那就不如放手吧，放弃吧。虽是这么想的，在提醒自己放弃的刹那，他的心如同琴弦，被一个弹拨生手猛地刮了一下，有一阵陌生的回不过神来的疼痛。

       他就在沉寂中放飞自己的纷乱如落叶的想象。沉寂的不仅有他，还有长耳鸮，更有小雪。他一直坐在海边的夜色里冥想，把自己坐成了一座被浓浓夜色随意涂抹的雕像。”

       通过小说的结尾，我们可以深刻领悟到许多深沉的内涵：小东对小雪的纯真爱恋，小雪对体制内或编制的憧憬，以及他们最终无法实现梦想的失落与内心的破碎，这引发我们对当代年轻人生存境遇的深思。此外，长耳鸮作为他们之间联系的“桥梁”，其“出现”与“断裂”，也代表着他们对生活的“希望”与现实中沉重的“打击”，是极具张力的呈现。正如南翔先生在《洛杉矶的蓝花楹》自序中写道：“短小说有个好结尾，恰恰能够拢括全篇，烛照立体，增强张力......小说结尾也吃重——它是多义且富有张力的呈现；却没有吃重到看了结尾就可以立刻读解作品全部意蕴的地步。”

2、多主旨的写作择向

       南翔先生在近年的写作中，倾向于选择多主旨的写作方向。他巧妙地运用各种思想内涵和主题，将它们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旨在创造出一个更具深度和影响力的主旨，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通过前文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书吧里的长耳鸮》就运用了多主旨的写作方式，既聚焦了年轻人面对的社会困境和出路的思考，又有宣扬生态意识、学术严谨之意。这种写作方式不仅展现了南翔先生深厚的文学功底，更展现了他对于人性和社会的深刻洞察力。

       总之，南翔先生以其深入的社会生活探索、独特的语言风格、富有象征意义的情节安排，以及对小说隽永的追求和艺术完整性的关注，赋予其作品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学性。他的努力让读者沉浸于深刻的阅读体验，感受文学艺术的无穷魅力。

（作者班级：22中文15班）